来源:人气:772更新:2025-08-17 18:09:44
8月1日,应媒体邀请,62岁的吴建琦携家人走进影院观看电影《南京照相馆》。这部影片承载着她长久以来的期待,其灵感源自罗瑾与吴旋共同经历的真实历史。1937年南京沦陷时期,15岁的罗瑾在照相馆担任学徒,某日日军送来胶卷要求冲洗。面对显影液中揭露的暴行影像,罗瑾在愤怒驱使下秘密加洗一套,制成相册留存。然而相册遗失后,被同龄人吴旋拾得。封面"耻"字令吴旋确信,这本相册与自己一样,是承载民族创伤的见证。他冒着生命危险守护这份证据,直至抗战胜利。两位青年在历史洪流中完成了一次跨越半世纪的接力,罗瑾因相册失踪被迫离城隐居,吴旋则带着秘密等待胜利曙光。1995年6月9日,两人在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重逢,正值抗战胜利50周年。吴旋轻声询问:"你叫吴连凯,知道吗?"罗瑾瞬间回忆起当年的绰号,激动回应:"黑皮!"跨越时光的两双手最终紧紧相握,见证着历史与人性的永恒重量。
罗瑾与吴旋共同守护的16张照片复印版。受访者供图冒死留下照片1923年,罗瑾出生于南京,其家族原为满族人。由于家境贫困,他仅读过几年私塾便辍学,在南京中山东路财政部对面的“上海照相馆”担任学徒。1937年12月13日,日军攻陷南京后实施长达40余天的屠杀,“上海照相馆”随后迁至成都。14岁的罗瑾因此失业,但在国际安全区侥幸躲过劫难。1938年1月,他加入估衣廊新成立的“华东照相馆”工作。
上世纪90年代,罗瑾在多次媒体采访中回忆:当年日军少尉军官曾携带两个胶卷要求冲洗。“他用的是樱花牌胶卷”,罗瑾对当时场景记忆犹新。因电力未恢复,照片需借助日光显影。在更换显影液时,他惊恐地发现照片上暴露出的日军暴行——屠杀、强奸等罪恶画面。恐惧中萌生保存证据的念头,他心惊肉跳地在暗房多洗一套照片。此后每当日军前来冲洗,他均秘密多制一份副本,最终保存了30多张充满鲜血的罪证。
为维护受害者尊严,他主动剔除涉及强奸凌辱的影像,并去除曝光异常的照片,最终留存16张关键证据。用厚卡纸装订成册后,他在相册封面绘制了象征性的图案:一颗淌血的心脏、一把刺向心脏的刺刀、一个“耻”字以及问号。为纪念逝者,这些图案均被勾勒黑边。1994年,罗瑾重返南京“华东照相馆”旧址接受采访时,曾演示日军曾搜查私藏照片的场景。他回忆称,当时日军用长刀抵着胸口质问,但他始终守口如瓶,最终未被发现。
这本相册如同定时炸弹般随他辗转漂泊。1940年,为了谋求生计,他加入汪伪政府警卫旅直属通讯队。在毗卢寺受训期间,他将相册用胶布粘贴在床板下。1941年初,汪精卫视察通讯队时意外发现一颗来历不明的手榴弹,寺庙随即展开清查。罗瑾慌忙将相册转移至茅厕墙缝,用泥巴封堵洞口。持续十日后,他发现相册不翼而飞,顿时惊出冷汗。由于通讯队中仅他具备照相馆学徒背景,家人只得为他申请长假,他这才连夜逃往安徽乡下避难,之后流亡上海、西北等地,最终随儿子在福建大田县定居。
上世纪90年代,罗瑾接受江苏电视台采访时,一桩尘封多年的往事被意外揭开。据传,当年通讯队中一位同龄人擅自取走了罗瑾的相册,其中收录了十余张日军屠杀遇难者的照片。1941年秋,经过半年学习后,吴旋被分配至通济门外五团担任电话机维修技师。临行前,他悄悄潜入毗卢寺弥勒佛背面的藏匿点,取出相册并藏入黑色皮包,未及与同窗告别便匆匆离寺。
1946年,失业的吴旋在南京四条巷小杨村翻阅《和平日报》时,发现一则关于谷寿夫被押解来京的新闻。文中提及国防部军法司正征集大屠杀证据,这让他意识到相册的使命即将完成。在尘封多年的皮包中,他取出那本承载着历史真相的相册,郑重其事地递交至新街口南京市临时参议会。
据作家徐志耕所著《铁军》记载,这份标注"京字第一号"的证据在1947年2月6日的谷寿夫公审中成为关键证物。法庭记录显示,当证据呈出时,谷寿夫"面色变,慌乱不能自持"。同年4月26日,这位南京大屠杀主犯被押送至雨花台刑场执行死刑。而吴旋当年在参议会提交的呈文中,曾写道"经无数困苦,始终未忍遗弃,以便将来供与敌人清算之资料",并按下手印。
吴旋青年时期的照片,由受访者提供。新中国成立后,他曾担任江南汽车公司驾驶员,后转至南京市蔬菜公司从事仓储供应工作。在平凡生活中,他始终无法释怀当年作为定罪证据提交的相册在审判后迟迟未归还的往事,迫切想知道这本相册的下落。与他同样执着的,还有远在福建的大田县居民罗瑾。带走相册的神秘人物成为两人共同的心结。
1990年夏天,罗瑾通过南京旧友之子获得线索。这位晚辈在厦门出差期间,意外提及媒体报道了名为罗瑾的青年在南京大屠杀中保存日军暴行相册的事迹,令罗瑾如惊涛拍岸般震动。同年11月,罗瑾向南京友人索要信息,对方寄来的上海《文汇报》中刊登的吴旋专访,终于解开尘封多年的谜团。
1993年10月,罗瑾借回南京扫墓之机,携孙辈前往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在陈列室认出四张珍藏多年的照片后,工作人员立即启动接待程序,录制其讲述相册来历的影像资料。返程后,罗瑾仍继续经营"上海照相馆",直到1994年11月底,一位顾客在冲洗照片时引发新的关注。
当时在大田县委报道组工作的林春忠敏锐捕捉到这一历史题材,不仅为罗瑾拍摄工作照,更撰写图片新闻稿投稿《三明日报》。一周后,报纸要闻部编辑张盛生专程赴大田采写《血证》长篇通讯,引发全国媒体争相报道。这场由闲聊触发的新闻事件,最终促成两位老人的重逢。
1995年抗战胜利50周年之际,罗瑾重返南京。当年6月9日,他们在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的重逢充满特殊意味。吴旋特意将名字由"吴连凯"改为"吴旋",而罗瑾则脱口而出当年的绰号"黑皮"。两位年过古稀的老人握手相拥,共同回忆起那段动荡岁月。吴建琦至今珍藏罗瑾来访时的照片,背面清晰标注:"1995年6.9,在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广场与罗瑾及其子罗祖英合影"。
吴建琦收藏了有关吴旋的报道,该报道由新京报记者李照采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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